要走的时候,她又停了下来,回头看他,还没走。
站在路灯下面,斑驳墙壁上映出一道颀长的影子。
他两指夹着烟,烟雾缭绕中间或夹杂了几声咳嗽。
云星小跑过去:“你……都想起来了吗?”
沈听肆掐了烟,站在风口散烟味,离她远了。
“没,想起来一点点。”
云星噢了一声,偷偷看了他一眼,却因为撞上他笑意分明的眼睛而心跳一顿。
“没事,下次还有机会。”
话说出口,他像是洞察她心思一般瞧了过来。
云星知道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,过长的睫毛几乎盖住了眼球,笑起来的时候,眼尾微微上挑,敛着光,深情的让人受不住。
此时此刻,他用这样一双眼看着云星,浸了烟的嗓低沉性|感。
“好,下次还找你。”
他打开了手电筒的灯光,替她照亮了回去的路。
“快回家吧。”
……
云星对沈听肆的心动并非只是惊鸿一瞥。
她热爱的是他藏在不羁皮相下那份不为人知的温柔体贴。
他似乎很喜欢用顺便这个词,好像这样就不会叫人为难,这份藏在冷峻外表下的体贴和暖意,几乎让她融了心。
第一次见面,他咬着烟,踩着摇摇晃晃的楼梯,十足的坏学生做派。
藏在他浅淡表皮下的是一颗滚烫热忱的心,云星只是偶然瞥见了一角,便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。
后来,世俗的批判降落在他的头上。
她只会固执的摇摇头,告诫自己,只是别人不知道他的好。
翻开老旧的日记本,将最近的一次心动记录在上面。扉页掉出一张旧照,是她和他在淮城的唯一证明。
她没有将这张照片给他,私心里也存了诸多想法。
淮城就像一个点,他们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在这里居然奢望般的有了交错。
……
沈听肆刚回到酒店,脱下来的大衣还没挂到衣柜就接到了前台小姐的电话。
说是有人给他送了东西。
淮城这地方,那就是顾川野了。
沈听肆没着急,进浴室洗了个澡,头发擦得半干的时候才下楼拿了东西。
是个淡蓝色的保温袋,里面装的应该是什么吃食。
沈听肆打开,熟悉的青底白瓷小碗映入眼帘。
不过这次多了盖。
他眼中闪过兴味,揭开盖子一看,是碗冒着热气的百合莲子汤。
这个季节莲子少。
淮城里也只有城南那片人工湖有。
沈听肆没急着喝,反倒是想起了她。
他记得看湖的哪户人家很不好说话,也不知道她羞羞怯怯的性格,怎么弄到手的。
摸着温热的汤,沈听肆眸光柔了柔,心里奇异般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。
他只是随口一句话,没想到她放在了心上。
还不动声色地送了过来。
拿起汤勺的一瞬,手机屏幕亮了起来,沈听肆随意瞥了一眼,发现是某个惴惴不安的小姑娘发过来的。
【云里藏星星】:第一次做,要是不好喝,就算了。
沈听肆放下手机。
过了一分钟,他发了张照片过去。
【沈听肆】:很好喝。
【沈听肆】:我全喝完了。
一个空空如也的碗出现在云星的手机上,配上他刻意乖巧的文字,云星脑子里赫然出现他一张藏着笑的脸。
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在床上翻了个身,手摁在聊天框上想着回什么。
明明只是唏嘘平常的聊天,可因为那头是他,所以每一句话都用足了诚意和心事。
反复纠结打出一段话,剩下的就满是期待与紧张。
云星一整晚在这样的情绪里反复煎熬,她望向镜中的自己,唇角带笑,分明乐此不疲。
窗外静悄悄的,于是那一声声震动的声音也就愈发明显。
可能因为反复斟酌的缘故,云星的发消息速度实在太慢。
后来她打字的时候,发现对面显示正在输入的状态栏。
她指尖顿了不到两秒,就收到了他的消息。
【沈听肆】:能打电话吗?
她楞了楞,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能。
于是,在这个骤雨初降的深秋,她躲在被窝里不敢说话。
听筒声音清晰传来他的呼吸声,尔后一声轻笑,她因此红了脸。
“怎么不说话?”
清清淡淡的嗓音,像是含了一颗清凉的薄荷糖似的。
云星微微咳了一声:“在听你说。”
沈听肆哦了一声,尾音拉的长,在这个雾蒙蒙的雨夜,莫名染上缠|绵的色彩。
他说:“可是我想听你说。”
云星见过他张狂的、肆意的、目空一切的。
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温声的,带着诱哄的。
于是她毫无原则的妥协。
“你想听我说什么。”
“想听淮城中学的事。”沈听肆开口,声音参杂着厚重的电流声,有点令人沉醉的意味。“比如夏成蹊。”
云星迷迷糊糊的,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清醒。
她有些疑惑:“你认识他吗?”
“认识啊。”
电话那头一阵动静,云星依稀听见被衾布料摩擦的声音,随即啪嗒一声清脆响声。她料想,应当是沈听肆上|床关了灯。
果然,他声音变得懒懒散散,语调都透着漫不经心。
“宁大微博的校草排行榜里他和我并列,老子怎么可能被他超越。”
云星蓦然笑出声,他这幅语调她实在是熟悉的很。
以前高中的时候,他事事必争第一,从骨子里散发的张狂耀眼劲,让人移不开眼。
过了一会儿,沈听肆突然问,“那你觉得,我帅还是他帅?”
雨夜中忽然落下一道惊雷。
惊天巨响之后便是万籁的寂静。
一声、两声……当心跳声不再受自己的控制,云星堪堪稳住拿手机的手,将话筒离的稍远些,声音极轻。
“你帅。”
那头笑了一声,云星顷刻便觉得一颗心浸在了糖罐里。
零点的钟声敲响,他道了一句晚安。
低低沉沉的,一下子留在了她心里。
后来怎么也睡不着了,干脆打了个电话给姜黎。国庆假期她向来是熬夜玩乐的,云星刚打过去没几秒,她那头立马就接了。
她大约是在唱歌,吵吵嚷嚷的持续了一会儿,后来就静了下来。
云星和姜黎说了汪奶奶去世的消息,姜黎默了默,道了一句人生无常。
十五六岁的时候,不晓得离别的苦,赤忱热烈的对抗整个世界,等十八岁的门槛一过,成长的道路陡然加快,有些人已经去了浮世。
云星轻叹一声:“高一下晚自习那会,她天天支个小摊子等我们下课,那时候她一直嚷嚷着要去青岛玩,我们还答应帮她订机票。谁想到一场春寒,半身不遂躺到现在,什么也没实现。”
姜黎也感叹一句:“世事不等人。”
电话那头许久没声音,就在姜黎以为她挂了的时候,冷不丁又传来一句。
云星说:“我想,我也该勇敢一点。”
作者有话说:
哈哈哈沈听肆的好日子来了。
明天双更奉上哦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