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玉川,启阵——!”
“三行原,启阵——!”
“涿水,启阵——!”
灵力流注,传送阵法开启。不过短短一瞬,灵光大盛的传送阵法之中就出现各宗各派的队伍,确认他们已经来到宗内之后,脚底的传送阵立刻化为纯净的光点消散了。
各家的队伍之中,来的不仅有八门本家的人,还有那一洲其余家族的子弟,因天资合适、或与此门交好,被带来上清宗观赛,傅瑶此刻便在洛岭洛氏的队伍里,穿着洛氏的升阳服,正分外好奇地四下打量、一边找寻傅景灏的影子,眼中满是憧憬之色。
六门很快到齐,只有江氏与渊谷的台位空缺着。外人进不去栖鸣泽,因此每一次会武搭阵,都由江氏指一个地方,并出人协助,来得要稍微晚一些;但渊谷是近年的新起之秀,此次会武是他们第一次参加,迟到实在有失礼数。
九仙台上,末阳的脸色已经开始慢慢变黑了。
看他脸色,旁边协助的弟子一个激灵,立刻传音向那边问道:“渊谷为何还没到?”
场中静默了好一会儿,那阵中竟然没有传来回答,众人面面相觑。就在这时,江氏到了。
用来接送江氏的阵法似乎经过特殊的改造,氤氲的灵光之间第一个显现出的,乃是几对巨大的翅羽。眼尖的人立刻认出来,这是江氏的白纸鸢,也叫拨云鸢,恰如其名,乃是白纸所化,浸灵成型,可载人遨游天地之间。
白纸鸢甫一落地,便化成了轻飘飘的纸型。阵中走出一队衣袂似雪、不染尘埃的白衣人,袖上缀着濯神纹,周身灵压温淡清和,九仙台上遥遥一瞥,只觉似天地间一道清气,纯粹至极、高洁至极,再多看上两眼,都是一种玷污。
领头的有两位,一黑一白,站在阵前气势凛然。黑衣的是分家公子江明衍,生得俊逸无双,虽是分家庶生,周身却浑然一派嫡系的矜贵气,一身黑站在江氏的阵列前,神情温润柔和,恰似一株云烟缭绕的墨竹。
另一位则是个年芳十八的少女,现任江氏家主的妹妹,江鸣鸢。此人一身白衣,袖上同样落三枚濯神纹,眉目锐利、明艳若灼灼桃李,江氏阵中原有几位长相不错的小辈,都被她压得黯然失色。一落地,她便扬手收了白纸鸢,行动间飒爽利落、神采飞扬,叫许多少年少女都看直了眼。
他们是此次九门会武江氏负责带队的人,称作司教,江明衍为正,江鸣鸢为副。两人平日里就颇有龃龉,此次因为正副问题,江鸣鸢更是心中不悦,下了白纸鸢就站得离他远远的,偶尔有不得不交谈的时候,面上也满是寒霜。
一队人向座上主家见了礼,这才在九仙台上落座。这一坐下来才发现,他们对面渊谷的位置上是空的。
江鸣鸢奇怪道:“渊谷还没来?”
身后的族人同样茫然地摇了摇头,将目光投向了江明衍。谁知江明衍像是没听见这个疑问一般,从坐下以后,目光便似有若无地飘上了六峰主所在的高台,视线虽淡却坚牢无比,也不知究竟是在找谁。
等待的时间略久,末阳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。然而他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发作,虽然脸色不好,但还是按捺住了,绷着满脸的肃然威仪,向阵中传音道:“发生何事?”
他的声音被灵力扩散,传遍整个九仙台,不似方才弟子那般微弱,被阵中前去接引的弟子听见了。很快,传送阵中传来一个颇为虚弱的声音:“咳咳……回……回末阳君……渊谷说此次没有适龄人……”
此言一出,九仙台上一片哗然。
没有便没有,哪有临到会武开始前才说没人不来的道理?分明是在给其余八门难看。
洛岭阵中骤然站起一人,劈头斥道:“胡闹!如此行径简直形同儿戏!九门会武岂是他说不想来便能不来的?”
邻座一家有人高声附和道:“就是!渊谷这样,将其余八门置于何地?又将上清宗和江氏置于何地?!实在是不可理喻!”
众人议论纷纷,普遍脸色都不太好。世家总是格外注重面子,此时被人下了脸面,心中都不大欢喜。幽州奚氏阵中有人冷笑一声,悠悠道:“渊谷一向如此,没一个好东西,待人行事都叫人不敢恭维。也不知是哪些人对其无比推崇,称它是‘玄门第三首’的?真是笑话。”
三行原所在的台上,有人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:“他都不来了,我们难道还能将他抓来不成?赤后那鬼地方,没人想过去。不来就不来吧,也省得在这里碍人眼。照我说,下次的请帖可不要再发给他们了,扫兴极了。”
如此议论一番,原本只有三分的不悦也被点到了七分。
江泫在台上面不改色地听,对渊谷缺席这件事稍感意外。
莫不是死了个少谷主,原本的一团散沙更散了?
上次杀元烨,原本是想把他身体里的夔听残魂逼出来毁掉,却不想被它逃了。无声无息地去到客栈之中,绕过方子澄在宿淮双眼睛上留下一道污秽的妖力,随后不知遁逃去了何处,但总归还在渊谷之内。
然而在这种典仪之上,若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揪出来的是夔听的残魂,上清宗的人就不会贸然动手。
夔听在世间销声匿迹已久,现下的世家宗派大多是不认识的夔听的妖力的。就算他的残魂被人发现,又有谁知道那是什么妖兽?让他的新身体随便想个托辞,糊弄过去便可。毕竟势力交往,最要会的就是察言观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