渊谷是玄门三首之一,地位不可谓不高。人家都专门解释了,岂有抓着不放的道理?除非是想和渊谷交恶。
再者夔听被封印在苍梧山下的事情,是不可传世的机密。若世人知晓,心系天下的正义之士必然大大有之,要自发前来守卫封印,届时会给上清宗增添许多麻烦;再者,也不乏妄图使天下大乱、行事极端的恶人,每一位都是会导致封印破损、夔听出世的危险来源。
隐秘此事,不论对于九州还是上清宗,都是一种保护。
因此,对于渊谷缺席的原因,江泫心中虽有些意外,也只能归结于他们本性如此,行事乖戾。众人虽然不悦,说到底也不能做些什么,只能在此声讨一番。
九仙台上,只有江氏和上清宗一直没有说话。
须臾之后,又听传送阵中弟子道:“末阳君……咳……赤后死气弥漫,弟子感觉不适,申请回宗……”
竟然直接将人从渊谷赶去赤后荒漠上了!
末阳心中更怒,面上神色却愈发冷静,没有失掉风度。他稍一侧身,向台上候着的弟子道:“宗义,去将人好好接回来。”
一人出列礼道:“弟子领命。”随后祭出本命剑,飞掠过九仙台,身影没入传送阵中。
众人观他表情毫无波澜,竟对此事没什么反应,一时也慢慢噤声了。
末阳君在上清宗内颇有实权,宗内大小事务都是由他在处理,在这样的典仪上,他的态度也代表着上清宗的态度。
只是若被江泫知道他们心中所想,少不得感到啼笑皆非。
宗内大小事务之所以都堆到末阳头上,正是因为其余几个不想做。清野整天找不到人,上次集议前不见踪影,是弟子在玉门峰的某个灌木丛里找到的,听说找到的时候正在睡觉。
重月醉心钻研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,江泫就更不必说。只是因为末阳看起来很喜欢这种事,五人一合计,末阳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干点别的,便通通交给他处理了。只有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,天陵和毓竹会稍稍帮衬一些。
坐着坐着,就成了六峰主中明面上的领头人。这位领头人此刻站在九仙台的边缘,俯瞰底下的擂台与仙山,片刻过后,抬手将那传送阵挥散了。
“实在上不得台面。”他沉声道,“无需为它多费心思。诸位,开始吧。”
江泫心道:这人肯定记仇了,不记仇才怪。
其余人可听不出他记没记仇,皆是摇头叹息,表示愿意将此事暂时揭过。
开幕礼正式开始,流程冗长复杂无比,江泫果真照他所说,从头到尾不动弹一下,安安静静地当他的病号,一边不经意地探听其余阵中的闲言碎语打发时间。
大多数都是些无聊的拌嘴家常,也有不少讨论他眼睛的。不乏有几个想多看看他的,一表现出意图,立刻被身边年长的人呵止:“眼睛别乱瞟!怎能把伏宵君当观赏物看?当心惹怒了他,一剑将整个九仙台劈了。”
江泫:“……”
他在心中怀疑道:伏宵原来是个一言不合拆场子的暴脾气吗??
那小辈听了他的话,却立刻缩了缩脖子,当真不敢看了。过一会儿,江泫又听见他弱声弱气地问道:“上清宗的宗主,长尧君没来吗?还以为今天能看见他呢……”
年长者道:“仙人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。”
旁边另一人凑过来,神神秘秘地道:“长尧君可是天下无情无爱第一人,可以几百年都不说一句话。和他有联系的人,什么师尊、师兄弟、徒弟,没一个他看得上的,这样的小小会武,他当然不可能来。要不怎么说是仙人呢?”
小辈听了,神色茫然道:“看不上……?可师尊和同门也就罢了,若真的看不上,怎么会收弟子呢?”
那人嘻嘻笑道:“那我怎么知道,可能随便收的呗,收了一个就不想收第二个了。长尧君徒弟死了,可没见他如何在乎。”
那小辈长到这么大,何曾听过这种八卦,惊得眼睛都直了,磕磕巴巴地问道:“死……死了?长尧君的弟子是怎么死的?”
“为了救长尧君死的。”
周围诡异地静默了一瞬,江泫亦默了一下。
长尧对他颇为照顾,但从来没人谈论长尧的往事。因此此人所言之事,他还是第一次听,虽然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……
小辈摇了摇头道:“骗人。长尧君怎么会需要人救?还有,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?”
那人洋洋得意道:“野史啊。我买了好多,每天都看。诶,你要看吗?什么,不看?那你要看吗?还有可多好玩的事了。比如‘伏宵君雨夜提剑斩师尊’、‘长尧君平雷山行’、‘濯神再现’,杂七杂八,各门各派都有。”
江泫的手一顿,险些抓坏了手心里的玉核桃。他憋了又憋,心道:果然编野史是个技术活,想象力一定要超群。倘若没点想象力,都写不出这么离谱的东西。
他摇了摇头,将注意力挪去别处,不再探听。
那家族的阵中,谈话却还没有结束。另一人听了好半天,插嘴道:“真扯。一看就是那些修炼不上心的闲人杜撰的,你有空看这些,不如抓紧时间修炼。”
讲野史的人悻悻然地冷哼一声道:“你这人真是无聊。照我说,这些事儿多有趣啊。万一,我是说万一,这些事情真发生过呢?那岂不是更有趣、有趣极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