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烬顿了顿,摇头,“不是,我们的缘分深得很,而且她是不是常人都没关系,人我要定。”
“……”
夏芳菲拳头硬了硬,又忍了忍。
她侧头,看了眼外面此刻和阿盈玩在一起的绝美少女,叹道这孩子人美心又软,不知是如何被烬儿看中,遭了强夺。
尤其她前几日探听到的消息是,人就是被强掳来的郢都!
这么美的娇娇儿……夏芳菲叹息着又看了眼自己那面容冷凛的儿子,于是忍不住言道了句,“我警告你,不要恃强凌弱,更不要仗着权高,便迫着人家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。”
越说越离谱。
韩烬看过去一眼,低眉有些无言,他声音懒懒,“恃强凌弱?没到那地步。”
“怎么,你还真有这打算?”
夏芳菲瞪过去,眸光几分犀利。
韩烬抬手摸了下耳廓,没答这话,思寻片刻后回道:“方才不是您说我模样生得好?大概是沾了您的光,叫小公主对我把持不住,色令智昏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
一时间,夏芳菲不知自己要震惊自家儿子的厚脸皮程度,还是惊讶于小芙儿的真实身份。
别国公主都敢劫……他简直胆大妄为到无法无天!
“你速速把人给我送回去,喜欢为何不名正言顺的娶来?是不是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你,这才遭得你的强掳?”
牵扯多国,情况很复杂,一两句显然无法解释清楚。
当然,韩烬也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。
他敛敛神,依旧一派目中无人的姿态:“人我要了,母妃,婚礼筹备的事还要您多辛苦操持,想来应也不会太久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什么叫……要了?
夏芳菲气得差点拿茶壶丢他,可心想自己儿子做事虽浑,却因身承魇症,素来比常人更能克制己欲,在男女之事上更不懂开窍。
所以,大概是她多想了吧。
她迟疑的,又确认地问了句,“那话什么意思?”
“说了。”
韩烬懒懒抬眼,音色无波,“色令智昏啊。”
他被迷得要死,等不了。
哐当一声,夏芳菲把茶杯用力往桌上砸了砸。
……
宁芙和韩盈玩闹一会,两人一共捉了五只蝶。
它们颜色各不相同,但在阳光的照耀下,劫夺目耀眼,只是最开始那只已经开始恹恹了。
宁芙看向阿盈,温声细语的:“阿盈,玩累了回去找母妃好不好,但我们要走了,小蝴蝶也想回家找爹娘,你说我们要不要放它们回家呀。”
“要放,要放。”
“好,我们一起放好不还?”
韩盈笑得开心,明显喜欢亲近宁芙,两人将半个时辰的劳动成果成功全部放飞,洗洗手准备一同回内室。
只是临进门时,韩盈忽的想去净房,宁芙便在门口等。
里面的人不知她离近,于是有些私密之话,也因此不小心落进她耳里。
先是芳美人的一声,“他是皇帝,商贾于西潭采蚌贩珠,自有他暗中属意,你如此不留面子将那些采蚌人轰走,他得知后心里又怎么会高兴呢,雍岐属你权势最重,严牧唯你命是从,这个谁人不知?可一些尊面你需得留给他,他才是雍岐的君上。”
“我不恋栈皇权,否则就凭一些坊间议论,岂能阻我称王步伐?眼下皇位我已经大方给他,至于威仪,那便需他自己来挣,靠不得我表面虚让面子。何况东崇人虎视眈眈想夺回东境川郡多时,势必早晚会一试,君上御驾亲征,这在雍岐也不是没有先例。”
他能扶着韩炘安稳坐下皇位,但威仪是民心所向,他给不了。
夏芳菲迟疑言道:“御驾亲征?炘儿和他母亲一样,都是软性子,哪带得了兵?”
“所以,带兵靠我。”韩烬语气平淡。
夏芳菲与当今太后,也就是先前的颖娘娘一直关系交好,前几日两人聚在一起,她敏锐听出对方似有隐言,一经探问才得知了养蚌人被逐一事,她们两个老太太自不懂政事,但君臣生隙总是不好,这才想着从中作调和。
“我是在跟你说养蚌人的事儿,你把话题引远了,那不就几个蚌壳而已,你让一让又会如何?”
“还真让不得。”
说到这儿,韩烬这才口吻认真了些,“那粉珠子芙儿喜欢,我命人捞珠攒成手串,是准备之后作纳采之礼的,既如此,聘雁岂能轻易相让?”
“……”
夏芳菲一噎,终于不再多言。
此刻房门之外,宁芙暗暗听着这些,心头酥酥痒痒。
她虽不了解雍岐政事,更不懂得他们的兄弟之礼,君臣之道,却唯独知晓阿烬惦记着自己,每时每刻。
作者有话说:
第63章
用过午膳, 韩盈被侍婢哄着去午眠,剩下三个便坐席闲聊。
期间说起太后娘娘寿宴一事, 夏芳菲看向宁芙, 主动提议说道:“芙儿一直闷在王府会不会住得无聊,不如过几日跟我一道进宫去换个环境散散心,到时我只说你是亲友之女, 跟着进宫是为帮我照看着阿盈。”
宁芙闻言思寻了下,她确实不太想一直待在王府的金屋里,长久下去, 仿佛自己真成了阿烬豢养着的金丝雀。
可是思及阿烬的隐秘计划, 知他还另有一番斡旋,便想自己眼下还是避免抛头露面才好。
她看了韩烬一眼, 像是征询, 对方也正好将视线扫过。
他并无阻止,允道:“去吧。”
“真的可以吗?”宁芙倒显迟疑。
韩烬点头,安她的心, “无妨, 宫宴上没有外人, 到时给你换一身份,自惹不了嫌疑。”
夏芳菲也紧随开怀一笑,“参加家宴没什么可顾虑的, 我不专门拉你去人前介绍就是, 到时只在殿中给你找一安静又不被注意的座位。你便与阿盈坐在一处,阿盈平日认生得很, 这回有你在身边陪着她, 我也能安心多和太后娘娘闲聊几句。”
见阿烬已经允下, 芳娘娘又如此盛情, 宁芙没什么可过多顾虑的,尤其阿烬素来比她更能思虑周全,想来参加宫宴而已,不会节外生枝。
于是她点头应下,问好宫宴寿诞的具体日子,决定去见一见雍岐的宫殿风光。
……
到了当日,宁芙穿着一身浅青色的素气裙衫,钗环配饰都不见分毫靓丽,显然有刻意降低存在感的意图。
女眷与外男不同行,阿烬进宫前已特意安排她与芳娘娘同坐一辆马车,待上车后,阿盈见了她眼神瞬间一喜,与上次相比,小丫头显然害羞少些,都敢试着往她怀里凑了。
宁芙亲切地抱住阿盈,又与芳娘娘打过招呼。
夏芳菲应了声,紧接目光往她身上一扫,立刻眼尖地看出什么,随即掩笑说:“芙儿,你故意穿这么素也寻常不到哪去,这么招人的一张脸,身着素衣反而更将你衬得娇柔楚楚,待会旁的贵门子弟若多看你几眼,阿烬定会忍不住吃味。”
宁芙被说得脸一热,听得打趣更实在羞窘,于是忙摇摇头道,“不会的。”
夏芳菲莞尔不再多言,当下看着阿盈被宁芙抱在腿上又逗又哄的,实在打心眼里对这儿媳妇满意,虽然儿子是混了些,但只要媳妇找得好,不要儿子多要一个漂亮女儿也是足足赚呀。
……
进了雍岐王宫。
开始时,宁芙走在甬道上,还因新奇于雍岐王宫的巍峨壮观而左右观摩,先前便听说雍岐王殿的横阔占地为六国最大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
过了永定门,人慢慢多了起来,宁芙停止了左顾右盼,只牵着小阿盈的手安安静静跟在芳娘娘身后。
期间,她尽量垂目掩着脸,遇人多时便抱起阿盈来避开目光,好在众人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健谈的芳娘娘身上,所以她一路走来并未受多少瞩目。
因为韩烬的缘故,芳娘娘实际比雍岐太后还要更受尊崇,只是芳娘娘亲和随善,从不端架子,不管韩烬如何权重,她都照常尊上庇下,因此十分得众人爱戴,更与太后a娘娘的关系处于一种微妙的和谐中。
宁芙在后默默地观察着,目睹着芳娘娘在为人处世方面如何做到面面俱善,既有几分端持,又不过于矜傲,面对新帝妃嫔时随善亲和,面对重臣官眷又十分庄仪,再到与太后娘娘相对时的自然谦卑,处处游刃有余,一般人很难做到。
大概,这便是昔日间芳娘娘受前皇后迫害的原因之一,她玲珑的性子实在讨人喜欢,若被视作假想敌,便一颦一笑都易遭嫉恨。
待之后身边拥簇的人少了,夏芳菲这才得空落了座。
趁没人注意,她挺直的肩膀这才渐缓下来,又悄悄对宁芙道了句,“可算没人了,刚刚笑得我脸都要僵了。”
“……”
宁芙眨眨眼,若非亲见,她似乎很难想象得到,眼前展露真性情娇憨一面的美妇人,刚刚还八面玲珑,无懈可击地应对着后宫诸多纷扰。
“娘娘很是得心应手。”宁芙由衷赞叹了声。
夏芳菲啧了声,声音懒懒,也有玩笑意味:“生活所迫,这不是得给新帝妃嫔作表率嘛。我倒还好,实际太后娘娘才是真正的遭罪,她以前胆子可小了,现在出来不得不装气势,努力撑场面。”
宁芙有些忍俊不禁,愈发觉得芳娘娘有趣。
这时,从旁又过来一个作势闲叙的娘娘,与夏芳菲交流中似无意问起宁芙的身份,夏芳菲反应很快,当即便言称宁芙是她远房堂妹家的女儿,此番是入京访亲。
对方也顺势称呼了她一声表姑娘,宁芙礼貌弯唇示意,同时默默记住了自己今日所顶着的身份——远房表姑娘,阿烬的……表妹。
她抬眸,随意向前席瞄了眼,可不知是否真为心有灵犀,还是他一直在盯着自己,两人便如此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。
心头隐隐欢悦了下,宁芙有所迟疑,但最后还是没有移开目光。
隔得这样远,旁人应注意不到什么,怀揣这样的心思,她不禁胆子大了些,承着他的灼目。
真威风啊。
远远看着他尊于人前的威厉模样,周身又散发着不喜人近的漠然,宁芙难免有被偏宠的得意小心思,因为只有她看过他柔情时的模样,动情时的模样。
他可以不这样冷,也可以热得灼人。
甚至烫进她身体里。
不再是不通□□的乖乖公主,宁芙觉得她被教坏了。
眼看周围落座的人渐多,宁芙赶紧收回视线,得了芳娘娘的眼神示意,她起身领着阿盈悄悄挪到三排之后的位置。
此处正好有一立柱,旁人看过来时大概只能看到她一半的身影,宁芙十分满意这位置的隐秘。
等着食膳上桌之际,宁芙和小阿盈压低声音一直说说笑笑,可忽的,她似有所察觉地抬眼,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女子正盯看着自己,眼神不算多么友善。